【軼傳之貳-解漣湘】
行過崑崙山腳,穿過一片又一片的森林,林裡,不見天日,所有光源被茂密的綠葉遮擋,儘管枝葉繁盛,卻讓人感不到春意。 剎那間,眼前豁然開朗,映入眼裡的是白茫茫的花海,是菊。 在那白雪似的花海裡站了一名男子,那樣的臉龐、那樣的笑容、那樣的眼神是如此的令人感到安心,如此的熟識。 眼淚,不自覺的溢滿眼眶。 「連謚哥。」不是疑問,而是肯定,道出那思念之人所擁有的名。 「湘兒。」燦爛的笑靨柔和了剛毅的臉龐,你朝著我,張開了雙手。 扔開包袱,朝你奔了過去,淚水至臉龐滑落,在身後形成一道優美的弧線。 撲進你厚實懷裡,兩人緊緊擁抱,一切盡在不言中。 卻好似……忽略了什麼…… 不知過了多久,你小心翼翼的抬起我的下頷。 隨後,薄唇附上我的,長長的睫毛隨著呼吸輕輕的顫抖著。 或許,我們早已察覺,卻默契的迴避。 那已昇華為愛情的親情。 直至氧氣耗盡,你伏在我耳邊,低聲道:「陪著我,別走了,好不?」 彷彿是蠱惑著,卻又是令人不忍的、哀求著。 我答應你了,因為從出生,我們就不曾辜負過彼此的期盼。 往後幾天,每天都是那樣的幸福,那樣的平凡,直到── 「湘兒,為什麼?」你面無表情,無視正淌著鮮血的腹部,直直望進我的雙眸。 「早該知道……你已經不是我哥哥了!」歇斯底里,狼狽的避開那令人心碎的眼神。 「怎麼不是呢?湘兒,看著我啊!」你努力的扯開笑顏,一絲豔紅於蒼白的嘴角流下,形成極端的對比。 「才不是!哥哥已經不在了啊!」低頭望著手中滴著血的精緻匕首,眼淚又不爭氣的流下,血水與淚水,交纏不清。 你輕聲的嘆了口氣,望著自己逐漸消失的軀體,道:「到我懷裡來吧,陪我到結束,為兄最後一個請求,嗯?」 緩緩向你走去,再次靠進那寬闊的懷裡。 你輕撫我左額眼上的傷疤,像是喃喃自語:「那時,你忘了向我道別。」氣若游絲。 不道別,因為深信著不會就此分別。 我閉上異色雙鳳眸,不忍再看那熟悉、卻又陌生的清俊面孔。 忽略了什麼?忽略的是那刺骨的寒冷,沒有絲毫溫度…… 最後,你化成螢綠色的光點,而我的意識也隨著飄散的光點離去。 ─ 醒來時,眼前是一片荒蕪。 是……夢嗎? 低下頭,粉紫色的紡紗衣物,被浸染呈暗紅色,不難想像原本是多麼妖豔的紅。修剪整齊的指甲裡,殘留著血塊。亮麗的青絲,飄著淡淡的腥味。 一切一切,都是那麼真實、真實的飄渺。 又昏睡過去,夢境裡,白淨的菊花已被鮮血染紅,好似那絕美的彼岸花。 美的如此淒涼。 花開不見葉,葉生不見花。 惡魔的溫柔、人間的煉獄。 【軼傳之壹-解漣湘】
那時,總會有家僕問我。 「小姐可是解家千金,要啥有啥,為何總帶著如此樸素之銀製手鍊?」 我總是望著右手腕上的手鍊,笑而不答。畢竟答了,可免不了一場挨罵啊。 ─ 「連謚哥,湘兒怕……」女孩顫巍巍的站在牆上,纖細的雙腳止不住的顫抖著,稚嫩的嗓音亦帶上了些許泣音。 因學過輕功,稍大的男孩早些就輕易地翻過較成年男子高的圍牆。男孩由下往上看著女孩,道:「湘兒別怕,為兄定會接住妳的!」眼裡,滿是期待。 女孩無法忽視男孩期盼的目光,毅然決然的閉上雙眼,跳下。 「接到妳了……啊!」雖確實接著女孩,但因重心不穩,倆倆翻滾在柔軟的草地上。 「連謚哥你沒事吧?」女孩急忙從男孩身上爬下,焦急問道。 「沒事,倒是湘兒呢?有沒有受傷?」於地上爬起,男孩目光慌忙上下的打量著女孩。 「湘兒無恙。」為了證明自己並無撒謊,女孩在男孩面前轉了幾圈,輕笑道:「湘兒以後也要學武術!」 確認女孩真無受傷後,男孩鬆了口氣道:「快走吧!被發現就糟了!」為女孩整好頭巾後,拉起女孩雪白的手腕,往市集的方向跑去。 「等等!連謚哥,為何湘兒須著如此?」明顯不合尺寸的男衣在女孩身上,有著幾分怪異。 男孩頭也不回,穿梭在熙來攘往的市集裡,道:「為了不被發現嘛,且湘兒髮色顯眼,容易被捉到的。」誰知,男孩墨黑的眼裡閃著無奈呢? ─ 「湘兒喜歡手鍊?」望著女孩流連於飾品攤位上的目光,男孩問道。 「不是!」緋紅布滿女孩白皙的面頰,女孩急忙搖頭否認,可那雙閃著紫光的墨黑鳳眸卻寫滿對飾品的憧憬。 望了望腰側的錦囊,男孩笑道:「沒關係,為兄買給你吧!」 ─ 「湘兒可知為何為兄買了六條手鍊?」男孩寵溺的望著女孩,問道。 「湘兒不知。」女孩晃了晃小小的腦袋,好奇的望著哥哥。 「六,代表順利,為兄希望湘兒能幸福一生。」稚氣的嗓音,有著不符年紀的憂愁。 「等爹將江湖之事擺平後,湘兒不必偷偷摸摸的出來了,為兄定帶妳雲遊四方!」 ─ 「曾與汝一同追逐之夢,在那遙遠天際,化成一縷青煙,而汝之面容,隨風飄散。」立於客棧前廊,望著在夜晚寂靜的市集,纖手撫上左額眼上的傷疤,少女輕聲的嘆。 在月光的照耀下,依稀可見少女左右手各三條手鍊閃著絲絲白銀。 轉身進入房內,卻是輾轉至天明。 三,吾與汝分散兩地,但對汝之思念,永不改變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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